医脉通导读
在顽疾面前，有的选择退缩、逃避，然而，她们用人性母爱、坚韧品质来一一面对。
来源：医脉通；作者：医院肿瘤科
今天想和大家讲一个关于两个“母亲”的故事，故事有些曲折，但完全真实。
在B超轮科一个月，我一般负责维持秩序呼叫病号。“xxx（化名小美），进来检查。”一个矮小、骨瘦如柴的身影，从人群种慢慢移出来，缓缓地跟在我身后。
小美躺在检查床上后，我才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：头发枯槁、皮肤蜡黄、瘦骨嶙峋的她像一副衣架，撑起的衣服走路时都在摇摆。
可能不到1米5的个头，体重不超过30kg，是小女孩么？应该不是，起码有30多岁，眼角和脸上的皱纹就是最好的证明。我好奇地瞟了一眼B超申请单，29岁。
先天性孤立肾、伴输尿管、膀胱畸形
小美检查的部位是泌尿系统，B超老师卷起她的衣服后，左腹部一道蜈蚣样的疤痕映入我们眼帘：“你这是做了什么手术”
“不记得了，很小的时候做的。”她的声音很轻、很碎，感觉很没有力气。
“难道没有右肾?”老师嘀咕道。探头在她的右腹部反复寻找，就是没有看到明显的肾组织。
“你没有家属么？你一个人过来的？”
“不是，我母亲在外面。”
小美的母亲（化名阿红）从帘子后面走了过来，站在小美旁边。阿红穿着极简，但收拾得很干净。阿红和小美站在一起，不像母女，反而更像姐妹。
“她是做了右肾切除么？”我小声地问道。
“喔，不是的，她先天性右肾缺失。”阿红的声音清脆，微微一笑，示意给小美不用过于紧张。
“医生，麻烦您仔细看一下，她左腹疼痛，听说有肾结石。”阿红投给我们十分祈求的眼神。
探头移到小美左腹部找到了肾组织，但是肾皮质像一层薄纸，围成一片片花瓣形，里面充满了积水，好不容易找到了扩张的输尿管，也是扭曲畸形的。
“右肾积水，您之前知道么？”
“知道，医院检查了，医生说有一颗大结石导致的肾积水。”
“您看，本来肾脏的结构是椭圆形的，她的肾脏虽然边界很清楚，但是表面已经凹凸不平，里面充满了积水，有些甚至是尿液，因为肾脏是生成尿液的场所。”跟着老师的探头，我在屏幕上指着那些黑暗色的“花瓣”，示意给阿红看。
“知道，知道，我看过猪腰子，就是椭圆形的。”
“她的左肾功能应该很差了。”
“嗯，是的，前些天肌酐都有多，插入导尿管后，肌酐现在降到多。”
没有发现明显的结石，老师怀疑是不是已经掉入膀胱。探头移到小美的小腹处，令我们堪忧的是，小美的膀胱也很糟糕：肌小梁像房梁一样，从膀胱的表面像珊瑚般凸出来。
“您看，膀胱本来是内表明很光滑、平整的，伸缩性很好，用来储存尿液的。这样的膀胱，就像失去了弹力的橡皮筋，收缩性很差。”我指着屏幕，再次跟阿红解释到。
“哎，这个我也知道一些。”阿红握紧了小美的小手。
小美小小躯体，蕴藏着大大的能量
“医生，您真好，帮我女儿看得这么仔细，之前我也碰到过这么好的医生。”阿红连连点头称赞。
“她是先天畸形么？”我见小美在家属的搀扶下回了病房。
“嗯啊，都只能怪我，一切都怨我。30年前我怀小美的时候，肚子很痛，胡乱的吃药。当时在农村也没有孕检，小美生下来后才知道是畸形，小美哥哥身体很棒的。”阿红眼角闪着泪花，打开了话匣子，迫切地想和他人分享自己的遭遇。
“就是先天性孤立肾？”
“不是的，还有肛门闭锁，脊柱畸形（没有正常人明显的生理曲线）。她身上的手术疤痕，就是肛门闭锁手术后留下的。”阿红擦拭着眼角的泪花。
“做了手术后，小美的身体还是一直很差，全家人都担心她会死去。有邻居劝我把她扔了，但是我不舍得。有几次感觉她不行了，农村就用土办法，把她架在草堆上，用火和烟来熏，才让她慢慢恢复一些体温。”阿红说着说着，很是感激这救命法子，从死神的手中夺回了小美的命。
“其实小美虽然先天性畸形，但是我看她挺聪明的。因为我问她的时候，头脑很清晰，基本能清楚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“那可不是，她虽然没有上过半天学，但是很多事情心里明镜似得。她生的儿子也很聪明。”阿红湿润的眼角，微微上扬，苦涩的泪水又闪成幸福的泪花。
“啊，她这种身体还生了儿子？”
“嗯啊，6岁多了，你看多可爱！”阿红匆忙地拿出手机，手机屏保出现一个穿着大红背心的小男孩，裂开一口大白牙。
“那小美的老公，是健全人么？”我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不是的，她老公有先天性智障。我当初并不清楚他脑袋有问题，其实也是亲戚说媒，我们在外省打工。回来后，就匆忙的办理小美的婚礼，知道这种情况，我是绝对不会让小美出嫁的。”
“小美从出生到结婚，一直健康么？”
“小美后来很争气，医院。她22岁结婚后，她说她要当母亲，我们作为娘家人很是反对，因为她婆家情况实在太差。小美老公有个双胞胎哥哥，先天性失明，哥哥娶的老婆也是双眼失明。虽然一家人很和睦相爱，然而毫无经济来源。但是，我们最终拗不过小美。”小美小小的躯体，里面还真藏满了巨大能量。
“后来怀孕顺利么？”
“很不顺利，因为脊柱畸形，加上产检发现左肾积水，后来小孩被迫剖腹早产，还好母子平安，小孙子6岁多了，真的很聪明。”阿红用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水，是因为一路过来的艰辛？还是因为艰辛后的幸福？我不得而知。
“她现在这种情况，肾移植都是个问题。”考虑到小美不止是肾衰，还有输尿管和膀胱畸形。
“是的，医生说了如果到了尿毒症期，只能是做透析。我当初还说了，我愿意捐出一个肾为女儿做移植，但是小美的身体不允许。”
阿红和小美都是不幸的，这些真实反应了农村医疗状况：农村医疗资源的短缺和农民就医意识的淡薄，这是国内不得不面对的问题。还有就是面对优生优育，两个先天残疾的人，是否赞成结婚生仔？在这种不健全的家庭，小孩的生理和心里都是一种挑战。
抛开这些，或许她两又是幸运的，她两都是非常坚强的母亲。阿红将最完美的母爱给了小美，小美带着残缺的身体，也诠释了一段完美的母爱。在顽疾面前，有的选择退缩、逃避，然而，她们用人性母爱、坚韧品质来一一面对。
一不小心聊了20来分钟，阿红揣着小美的结果，随机转身离去了。那个坚强的背影，一直印在我脑海了挥之不去……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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